官服着身
花芷是有官服的,只是平日里不曾穿上,这日她却穿上了。
昨儿离宫前太子令她殿试时随君侧,当时太师在场,拿太傅不得参政为由反对也被他当即驳了回去,若在以往花芷会很漂亮体面的退出,可这一回她没有,她需要渐渐的露脸,以免在她需要说话的时候没人当回事。
戴上官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片刻,花芷出了屋。
候在门外的迎春等人皆是深深福下身去,这是她们的小姐,她们愿意侍候一辈子的主子,这一刻她们心里的骄傲无以言表,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走到这一步,只有她们小姐做到了,官服着身,一品大员,从官阶上来说已经超过了老大人的从一品。
后院一众大小主子闻讯赶来,原本满心的兴奋在看到这样的大姑娘时反倒安静下来,在男人身上极为威风的官服穿在大姑娘身上其实真算不得威风,她的腰身太细,便是隔着几层隐约也能见后背蝴蝶骨的形状,好在她气度凛然,竟也不会让人觉得这官服穿在她身上有违和之感。
大庆历史上第一个女官呢,目送那身影远去,众人与有荣蔫的想着,却也同时都觉得鼻子发酸,谁能想到呢,这竟是那个从来都默默无闻被人笑话也只当听不到的花家大姑娘。
想不到的人还有很多,太子就没想到太傅会穿官服,本是量了尺寸做的官服如今穿在太傅身上却又有些晃荡了。
「柏林今日就无需跟着了,殿下身边今日有臣一个花家人就够了,两个太过嚣张。」
太子失笑,这还真是太傅能说出来的话,再见柏林一如既往的在长姐面前乖顺应是,熟悉的场景让他仿若回到了在花家受教时,如今还能如此这般,真好。
大殿内已摆好案几,数位重臣等候在侧,看到一身官服的花芷跟在太子身后进来时皆有些怔愣,有人立刻反应过来,当即道:「太子殿下,先皇遗命太傅无须例朝……」
「张爱卿莫不是糊涂了,眼下算哪班子朝会。」
「可……」身边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先皇是有遗命不错,可那毕竟是先皇!
「张爱卿还有何话说?」
张大人脑子已转过弯来了,他弯下腰去,「是老臣愚笨了。」
定国公轻咳一声止了这个话头,「太子,时辰将至。」
太子眼神扫过,满意的点头道,「请学子们入场吧。」
等候多时的一众学子鱼贯而入,头也不抬的行过礼后便依顺序各自入座,虽则不敢抬头,却也不妨碍他们拚命往上掀起眉眼去瞧,自然,也就看到了站在太子身后的花芷。
沈淇心情复杂,姜焕然更是像在心里点了一把火,想着怎么都不能在大姑娘面前丢了脸,朱子文身为表哥,余夏生和元家子又是那样的身份,这一算起来,竟是数人都不能在此一试中露怯。
殿试为三个时辰,太子自是不会一直守在这里,宣布了试题又看了看众人的表现后便带着花芷离开,他今日的授课还未开始。
「太傅更看好谁?」
「沈淇受教于父亲多年,自己也是肯用心之人,当不会差,余夏生心胸宽广,虽说未经过磨砺如今看着还天真了些,好好磨一磨当能大用。」
还真是举贤不避亲,太子在额前搭了个凉棚看向透过树冠透过来的日光,「在花家落难时沈家表现得可谓薄情寡义,太傅不气?」
「沈淇去过一趟阴山关,若沈家执意要和花家撇开来他去不了,心意是在的,说到底沈家也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为家族计算不得错。」花芷顺势又道:「殿下更多时候需得将一碗水端平,不要以喜恶去用人,有的人或许不得您喜欢,可他却可能是个能吏,有的人您恨不得天天带在身上,那人也有可能是个小人。」
「我会好好学的,太傅,您多教一些。」
「只要太子愿意学,臣定倾囊相教。」
太子瞇起眼睛笑了笑,他要学的不止是太傅的学识,还有她的心胸,以及她的护短,不过这个就不用太傅教了,她时时刻刻都是这么做的,无须教。
「昨儿晚上皓月死了。」
花芷扬眉,她以为皓月早就死了。
似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太子又道:「是被四皇子咬断喉管死的,四皇子也就剩一口气了,据说这些日子他们天天打,热闹得很。」
花芷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从老师的角度挤出来一句,「殿下引以为戒就是。」
太子笑,顺应道:「是,我会引以为戒,时时提醒自己不去求那些求不来的东西,人生要是过得快意,活个五十载也够了。」
「臣倒觉得世上没有这等玄乎事,等这些事了了可让芍药查一查历代皇上的食谱和日誌,说不定能找到些相通之处。」
太子回头看她一眼,声音软了下来,「……好,依太傅之言。」
两人身后,来福越显老态的脸上掩不住笑意,这深宫中啊,什么好东西都不缺,就缺这么一点温情,好在如今也算是补上了。
情欲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