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的门口摆上了一排排的低矮藤架,上面摊着数百本翻开的书籍、字画。平时只有守门灵狐的冷清地方难得热闹,一只银狐与八九只灰狐正在这些藤架间一圈圈绕着,有时伸出爪子给书翻个页,有时抬首吹出一口气附在书面上。
安焰柔知道,他们在用灵力保养这些古籍。
家主!
那只银狐注意到了她,其他几只狐狸也随后竖起耳朵,纷纷跑来想要打招呼。
她说:不用管我,忙你们的就行。
淡金色的眼眸随意扫了一圈藤架,忽然定在其中一排的某处。
按照族规,安焰柔在宗祠里会恢复与狐仙娘娘画像一致的、半人半狐的仙身,灵力和感知能力也优于人形和狐形。
虽然很微弱,但她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气息。
家主?安风见她停下脚步,示意接引灵狐在原地等待。
等我一会。她说着,皱了下鼻子,仔细分辨着那股气息的来源。
在众狐的注目礼下,她走到了第三排藤架边上,伸出的手在空中犹豫了一阵,最终拿起了一本薄薄的、蓝绿色封面的古书。
封面写着:梦魂宝典
她看向旁边恭恭敬敬站着的银狐,出声询问:我可以借走看看吗?
当然可以...千万别说是借,您是我们的家主,这些都属于您。
有了这段小插曲,到晏春楼的时间就晚了一些。
明岩长老在三楼茶室等自己。她去的时候,正有族人抱着几支刚采的鲜嫩荷花要插到入口处的青瓷花瓶里。珠帘与香雾后,一名白发银袍的老者正坐在轩窗案几边,伴着外面传来的阵阵鸟鸣,为案上两盏瓷杯斟茶。
粉嫩光洁的彩釉茶杯上印着俏丽的小白狐,是对方为自己特意准备的。
她走到老者对面坐下,怒火也被茶水浇灭了一半:明岩爷爷...您不用安排人来的,我不是每周都会报信吗?安全着呢。
安明岩说:家主,老臣年纪大了,格外爱操心些,希望您见谅。而且族里这些年出的事一直查不出头绪,怎么能让人放心?
您是说那件事
近三五年来,总有族人莫名其妙地失踪,隔了些日子又被送回来,而且记忆全失。
她叹了口气:您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就去雇保镖跟着好了,强迫安风学个不喜欢的专业,不是耽误他吗?
安风不过是灰狐,能够保护家主已经是他三生有幸了,何来耽误?
要扭转老人的观念是很难的。
她没再提了,只说:不要再派人来了。母亲当初让族人去外面上学,不是为了给我当跟班的。
白卉家主只是要他们出去见识一下世俗的险恶狡诈,最终还是要回归族里的。
也不光是见世面啊,你看那些融入社会的族人,有当了演员的,有做生意的,有教书育人的...大家都活得很精彩不是吗?
您说那些红狐与灰狐?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的乌合之众。
安焰柔眉头又皱了起来:您怎么能这么说?红狐与灰狐从古至今每年都向我们上贡,是他们养活了我们。
家主,您要明白,如果没有您,他们的成就不会存在。是历代家主在每年祭祀仪式上赐予的灵力让他们拥有优于常人的外貌、智慧与气运,他们所谓的贡品不过是些金银俗物,与家主们赐下的相比九牛一毛。提起这件事,安明岩的脸色比她更差,如果不是银狐稀缺,我根本不会让灰狐去担任守卫您的重要职责,更不会让区区红狐继续待在您的身边...
好了。她怕再说下去会吵起来,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明岩爷爷,听说您得了一坛好酒?
见她一副馋样,安明岩霎时间消了气,话语间也少了带着疏离的尊敬:就知道你这小家伙来是想讨酒喝的。
哪有,我也想关心关心您嘛。您这训我头头是道的,看来是龙精虎猛,再活几十年也不在话下。
就数你嘴贫。安明岩抚须而笑,额头上饱经风霜的皱纹在这一瞬间似乎舒展了些,先说好,这酒是五十年的陈酿,后劲大着呢,可不许贪杯。
哇,五十年!安焰柔眼睛都直了,在哪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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