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沈如辨冷着一张脸到了东宫,正巧瞧见东宫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他眉尖微蹙,叫住了人:“这是怎么了?”
沈如辨与太子表兄弟关系和睦,东宫里的人大多也熟了他的脸,于是满脸苍白地福了一身,答道:“回沈公子,太子殿下丢了一块玉佩,在一个小太监房内找到了,这会儿正亲自问着呢。”
当朝太子渠缚是出了名的温润如玉,待人和善,能叫他这样看重的玉佩,恐怕只有先皇后的遗物了。
沈如辨面色微变,这才放过了婢女,朝殿内走去。
还未进殿,便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传出来,一迈进门后几乎浓郁地叫人几欲作呕。
沈如辨微微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蜿蜒流到他靴下的血液,一时怔愣,绕过琳琅珠帘,里头的景色才全然展现在他眼前。
渠缚天生生得一副面若好女的好皮相,此时端坐在上堂,眉眼瑰丽而隐含慈悲,沈如辨进门时,地上的太监正哀嚎地想要去触渠缚的脚,被渠缚身旁的大太监一脚踹了几米远,脊背撞到门栏,一颗带血的牙齿飞到了沈如辨的脚边。
那太监几乎浑身是血,在地面上挣扎时骨头软塌塌的,似乎是都断了,且沈如辨低头细看,才见那太监呜呜哭嚎下,嘴里的舌头也已不翼而飞,大量的血淌出来,黑黢黢的像一个永不干涸的血洞。
他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渠缚身旁的大太监瞧见他,顿时笑眯眯起来:“沈公子来了?哎哟,您瞧您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这新来的太监不懂规矩,偷了殿下玉佩还不承认,叫您见笑了。”
他话音刚落,底下的太监便反应极大地挣动起来,可没了舌头,是能死死瞪大一双流出血泪的眼,发出不甘到极致的悲鸣。
沈如辨看着他,总觉得这太监的模样太过不甘,也太过凄惨了些。说句实话,就算被带到慎刑司可能还比现在的情形好些。
他神色变了又变,张了张口,未说出什么,便见上头的渠缚终于站起身来,不顾满地血污走了下来,轻轻扶起那几乎已如烂泥的太监,雌雄莫辨的漂亮面容上是温和笑意,轻声道:“罢了,既然玉佩已经找回来了,就到此为止吧。”
他说罢,又将面孔朝向那太监,乌黑的长发落下几缕扫在那太监脸上,那太监便忽然遭受剧痛似的剧烈抖动起来:“抱歉,今日是本宫一时太过情急了,这才下手重了些,一会儿本宫会差人来医治你,这几日便不必来伺候了。”
这一番话,恐怕论谁听了都要赞太子一声仁善——如果忽略那太监的惨状的话。
现在再将这半死不活的太监治好——一个没了舌头断了骨头的背主太监,恐怕也只是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再次接近死亡罢了。
那恐怕比现在杀了他更痛苦一万倍。
显然那太监也有此意识,极度恐惧之下,一阵腥臊味传来,竟是在这东宫之内被吓得失禁了。
——他不明白,明明是太子昨日亲手将玉佩赐予他,为何如今却要如此对他。
那太监被拖了下去,很快便有奴仆前来打扫,不过一炷香时间,东宫被便已恢复了原貌。
熏香雾中,渠缚深叹了口气,为沈如辨赐了座,他缓缓抿了一口热茶,望向沈如辨,温和道:“表弟怎得今日来了?”
沈如辨迫使自己将方才所见抛诸脑后,这才答道:“原是陪母亲进宫来,便想着来拜访表哥。”
“如此。”渠缚轻笑,似是不经意间提起:“这几日书院中如何?本宫记得你上回说有个不识好歹的四品官生子?好像是叫……姜融来着?”
若是往日,沈如辨早该在太子面前唾弃姜融一通了,可如今却是莫名有些抗拒起来,于是只简单应了一声,转而问起太子宫中的琐事来。
渠缚饮茶的动作微顿,似有深意地扫过沈如辨一眼,便顺了他的心意,沿着他的话头聊起了他事。
“这几日在东宫歇下吧,”临了,渠缚微笑着说,“过几日不是约好了游湖,届时一起去吧。”
沈如辨心中杂乱,只胡乱应了是,也不看渠缚玩味的神色,便朝外走去。
如今已是春日,几个世家子弟大多衷情于游湖这等雅事,渠缚贵为太子,自然是处处被人捧着,他接过貌美婢女送来的清酒,却并未饮下,而是转而放在一边,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无趣,方想着寻个由头离开,就听不远处几人忽然道:“你瞧,那是不是宁平侯世子同许遥卿?”
“怎么这么多人?是有人落水了?”
渠缚在记忆中勉强搜寻到这两人,便见眼前的沈如辨站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众人讨论之处。
渠缚的脊背微微兴味地直起一些,起身也往那处瞧去,便见不远的岸边围了好一些人,羽仲翎与许遥卿站在岸边,正神色急促地朝水里喊着什么。
这里的河并不算深,可要淹死一个人却也绰绰有余,渠缚目光落到河中央,河水已经淹没了那落水者的头发,只能模糊瞧见一团黑影没在水下,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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