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嘉按下卧室的门把手,周之窈倏地起身,接过他手中的骨灰盒。
许是哭的多了累了,将骨灰盒死死抱在怀里的人儿竟出奇的平静。
“我要带我舅妈回南林。”,她低声开口。
“回去坐牢吗?”
周之窈差点忘了,自己杀了人。可她顾及不了那么多,陈婷是南林人,生在南林死在南林,骨灰也应当留在南林。
“舅妈已经没了,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我想如何……”
骆嘉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唇紧闭,仿佛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大手猛地掐住她的脖颈阻止她继续的话,“没有关系?”
窈窈这才看见他手腕的伤,血珠顺着那一条烂肉溢出来,每次用力都会挤出更多的血迹来。
她只想从那只大手下挣脱,两只白皙的手直接握上那处伤口,拼命地拉扯他。
血肉被生生撕开的痛感令骆嘉失去抓力,让她逃脱出去。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周之窈,“我以为你对我是有感情的。”
“感情?你觉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什么?你整日早出晚归,每天回来身上不是烟味儿就是火药味儿,我像只金丝雀一样被你养起来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怎么喜欢你?我怎么敢喜欢你?”,周之窈的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嘴上的话全然不从脑子里过。
骆嘉就站在那里听着她一顿嘶吼,愣了几秒。在那几秒钟里,浑身所有的细胞都在消化她的话,最终苦笑着垂眸低下了头。他侧过身,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你走吧。”
窈窈的眼眶润了一番,抱起骨灰盒就离开了行政套房。
夜晚的翁达港摒弃了战火纷飞的日子,陷入一片祥和。街道上人烟稀少的可怜,常年战乱导致街边的路灯也鲜少有能亮的。
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会躲在胡同里,白天捡垃圾为生,晚上就地而席。
周之窈没有来过这里,她不知道要怎么走,路上也没有人可以问。
凛凛的寒风吹的她逐渐恢复理智。骆嘉已经将近三天两夜没有睡觉了,她是知晓的。火葬场是被警察包围住的,骨灰是怎么拿出来的,他手腕上露骨的伤是怎么来的,一切都不言而喻。
他费尽心思在帮自己处理舅妈的尸体,安排好一切事宜,又找到了杀人凶手。自己却跟他讲那般难听的话。
平心而论,骆嘉是什么样的人?
极端暴戾的人亦会拥有极致的温柔。
而他的温柔,都给她了。
愧疚感油然而生,脑中的思绪飘飘然,自己走到哪里了也不知道。
周之窈有点累了,她想找个地方坐下。又走了很久,拐来拐去终于看到了一家商铺。她靠近过去,坐在店门口,捏了捏自己的脚跟。本想着休息一会儿,然后进去问问店老板知不知道车站怎么走。
可店老板看着她手里抱着骨灰盒觉得晦气的很,直接把店关掉了。
她只好又站起身,继续往前走。大概又过了两条街,还是没有一家商铺。她依靠在路灯上,很无力的仰望着月亮的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突然很想往回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的。
周之窈蓦地转身。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他双手插兜的站在那里,像一幅剪影画,孤独而坚定,被路灯的光芒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距离她五米远,一直跟在她身后。
骆嘉见这个蠢蛋终于发现自己了,也不加掩饰的迈开步子走过去。
路灯下的光线柔和而温暖,映在他们的脸上。
“累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却有些无力,他双手抱胸,眸中的情意暗涌却不敢再轻易的流露出来。
窈窈点了点头,她能感受到骆嘉的疲惫,看得到他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那是一种深深的、无法弥补的伤痕。
有点心疼更多的是内疚。
“回去吗?”
她点头。
骆嘉没再说话,而是直接转身,双抽插在口袋里,任由着身后的人儿小跑着跟住他。
没走多久就回到了酒店,窈窈这才意识到自己饶了好大个圈子也才只走出这么远而已。
他把房卡递给周之窈,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啊?”,窈窈立即拦住他。
“处理一下。”,骆嘉把手腕伸给她看,也只是一眼就收回去了。
原本白骨只是隐约的显现,在周之窈那一把大力的拉扯下彻底裸露出来。
“我帮你……”
“不用。”,骆嘉回绝了她,奔向薛泽洋的房间。
阿洋远程和倩倩视频,在她的指引下给骆嘉缝合。
“下次这样就把手剁了算了,浪费针线。”,罗倩倩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怎么说话呢你?”,阿洋朝着视频中的人瞪眼。
骆嘉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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