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错将蹬子狠磕,感叹胯下骏马,无辜地必须陪他浪迹天涯。前路茫茫,仅余一溜黄尘于林中久久不散。谁落难,徒呼奈何?暮色自远山暗哀而来,一缕炊烟渐飞渐高渐冉怅。张错陡地心中一动,总算明白生命无常。他还是有所牵挂,那个远在清苑的故乡。急奔的当口,他骤然止住,朝另一个方向飞驰。回家一趟。打从变故发生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娘。原想刘建都会是个豪气干云,什得耿忠相待,且将能助他平反冤屈的爵爷:孰料,人算不如天算。那日寒曦旁敲机时击,打听他的底细时,之所以不能坦白告知尚有一老母蛰居清苑长恨山,就是担心会有这一天。未能承欢膝下,尽人子之孝,已经够教他遗憾的了,岂可再连累老人家。马背上的张错,方寸间怀有无限的伤感。陡地,胯下马儿一个踉跄,还没瞧清楚何以林荫道上布了绊马索,可怜的鬃烈军属驹已疼楚地哀鸣。说时迟,那时快,林中冲出十余人,刀剑交加,齐攻而上。张错大吃一惊,忙拔剑应战。尘土飞扬,这些灰头灰脸、状极狼狈的突者,原来是自己人,他的部属,左清风、郭万里、钟子锡共十二名。“怎么你们”“我等愿意和大哥共进退。”左清风一脸义薄云天的凛然。“千万使不得,诸位乃才能出承的将士,好好踉着侯爷,他日必有一番锦绣前程。”到了这步田在张错仍宁可相信,刘建都对他下达诛杀令,必然有不得已苦衷。“大哥不需要再为那忘恩负义的狗侯爷美言。”钟子锡递上一张公文“您自个儿瞧瞧。”那是安邦侯府发出的通缉令,上面绘有张错的肖像,旁边注明“欺主叛乱”之罪的逃犯。“西门雪那狗娘生的,派人将它张贴得到处都是。大哥,我们现在是同乘一条船。”郭万里表态得够明了,他要和张错情义相搏。“张某何德何能?”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原来这就是他为安邦侯数次出生入死的代价。“大哥若再推辟,就是瞧不起咱们。”“这”果敢悍勇的武将,忽然路躇不泱。“大哥犯不着担心我等的安危,凭安邦侯那些喽罗还奈何不了我们。唯仿最重要的是下一步该怎么走?”钟子锡是十二人当中最静睿智的一个“皇上曾托人打听过大哥。”皇上?!张错摇摇头,眼底不经意地泛上一丝鄙夷。并非他有意瞧不起这位“天之骄子”而是他真的很没出息。虽然安邦侯阴谋造反,为人不齿,但这也难以改变汉皇懦弱无能的事实。“跟随这样一名昏庸愚昧的皇帝,远不如落草为寇,来得逍遥自在。”郭万里说中了张错的心事。“我同意。”左清风道:“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才是我辈中人该做的。”四下登时沉寂焉,大伙都在等张错做最后的裁决。他十五年习剑,十五年攻书,所为何事?张错心乱如麻,紧咬着牙跟。清苑老家一时半刻是回不去了。长城内外又聚满了捉他的官兵,难道天下之大,竟无他容身之地?悠雅的乐音,轻柔飘入耳内。寒曦坐在一匹迷你马背上,口里含着一片绿叶。她终于“又”寻到他了。趁张错还没大发雷霆之前,她先自行招供:“是我骗钟大哥带我来的。“钟子锡心虚地低下头,静候张错给予责罚。即使他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朗才女貌配成双,本就是天以地义的事,天晓得他们老大是否脑筋有问题,竟一再拂逆人家的好意。“有事?”张错木着脸,语气硬邦邦的。寒曦从马儿背上卸下一大堆吃食,拎起三只热腾腾的烤鸡。“这些干粮,应该足够咱们一路上止饥用。”张错接过,提手示意“大恩不言谢。”“不要客气,那我们可以走了吧?”她开心地催促着。“后会有期。”他背负的东西太沉重、太复杂,虽有点不忍,依然决绝地“前路茫茫,就此拜别。”“又要抛下我。”这么狠心。如果用眼泪可以留住他,寒曦会毫不考虑地大哭一场。“张某逃亡之身,不敢连累小姐。走!”张错一跃上马,刻不容缓地绝尘飞驰。寒曦立在霞辉余光中,倨傲地忍受他的无情。被弃后的极度不甘心,令她两手拳头紧握,彷佛在等候他回心转意。人与马的距离越来越远,钟子锡等大伙纵使有一百个舍不得,也无计可施。狂奔中的张错,胸膛被难以言喻的矛盾侵扰着。推拒这样一名女子,非但无情,而且无义。然,追杀令下达了,她若跟了自己,将是个什么样的结局?若在升平盛世,两情相悦,或有追逐之心到了很远很远,他毕竟捺不住,迅速望了她一眼。寒曦见到这一幕,欣喜若狂。但最后,他还是硬着心肠,再也不见回头。寒曦倍感失落,像当胸被捶了一拳,痛人百骸。如果这是安全的话,她情愿危险。心火突冒,用力撕碎手中的绿叶,狠命撒向空中。运气真是背到家了,才一入城就遇见阴魂不散的西门雪。寒曦有预感,此人出现,绝无好事。她切齿冷笑“来捉我回去邀功、讨赏的?”她私自逃出侯府,让她爹娘知道了,肯定要尝一顿排头。西门雪皮笑内不笑地扬起嘴角“小姐如果不愿回去也行,只要让我确定你是安全无恙的。”这是什么意思?寒曦有听没有懂。“属下在凉翠山有座可园,虽然比不上侯爷府的华丽壮观,却也雅致写意,正适合像小姐此等雍容的女子居住。如何,你想去小住几段日子,我保证不让任何人过去打搅,而且小姐还可自由出入,随便爱上哪就上哪?”条件似乎优异的不答应就是傻瓜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俗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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