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沧凓连夜赶回家。许是一天未沾半粒米,或是被气得头疼,他破天荒生一场大病。医院里,儿子和儿媳妇来看他,骆溪友让邱翡之回家,他去看望祖父,手里的水果篮还未放下。骆沧凓阴沉着脸,身上是果敢的气势,嘴上是不容置喙的威严:不要结婚,不要孩子,也不要来看我,你的水果拿走。骆溪友站着不动,不说话,无地自容,心里愧疚万分。他竟产生自己做错事的感觉。这个错误能将他腰斩或者接受别的酷刑。爷爷对他最好了,他却把爷爷气病,他罪应当罚。他不敢多说什么,他爸爸在中间调和,反倒被说一通,彼时心里也闷着气,他妈妈在一边不敢吭声。他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的话。骆沧凓先开了口,斩钉截铁,似有不死不罢休之意,“这婚必须结,这孩子必须要。”骆溪友诧异,祖父是一个很开明的人,怎么变成这样,继而心里苦涩,祖父从小就和他说长大后要娶妻生子,他一点也没有变。是他变了。他放下水果篮,只说,祖父好好休息。于是离开,失魂落魄回家,报喜不报忧回邱翡之的信息,自己一个人沮丧在房间里待着,一动不动,像人偶娃娃。破碎得像展会里精美的艺术品。骆沧凓靠床半坐,沉默看着窗户,思绪纷飞,他为自己没能拉回站在风口浪尖的骆溪友感到挫败。早逝的妈,酗酒的父亲,已故的男朋友,和离自己而去的妻子。一帧一帧记忆涌现,心里一阵一阵悲凉。他怪他的父亲,有孩子和妻子,不够吗,为什么要去喝酒赌博,为什么要用一个人的爱意换另一个人的自由,为什么偏偏他遇见让人凋零的事情,为什么偏偏他也喜欢男的。这一点让他觉得可笑。童年的创伤,深埋于心底,平日不见有哪些波动,平静得他自己不在乎,但只要接触关于性取向的事情,他便草木皆兵,无可避免变成一个不讲道理的疯子。他固执认为,事情该朝最正确的方向发展,才能避免一切伤害,他要阻止他孙子不要喜欢男人。起初是艰难的,可无论如何困难,要像戒烟瘾酒瘾一样,戒掉。他孙子自己戒不了了,他就会去帮助他,他全心全意——帮助他孙子逃离苦海,为他找一个妻子,为他搭建爱的窝巢,这是他能给予的一切。他父亲喜欢上男人才会变得疯癫,他喜欢上男人才会相思入骨,他孙子喜欢上男人,那也会受到伤害。最终结论,他孙子不该喜欢男人,他得喜欢女人。他深知蝴蝶效应,世界会崩塌,会灭亡,都是蝴蝶起飞做的怪,防止蝴蝶煽动翅膀,就是要把蝴蝶翅膀折断。这世界上有很多蝴蝶,他只管一只。
只要这只蝴蝶听话了,服帖了,世界才能安宁,世界将不会毁灭,他孙子生出来的孩子,是嫩芽,是果实,是富含生命力的物质,只要有了孩子,世界就太平了。多好!他为孙子不用重蹈覆辙而开心,他为孙子在歧途上改邪归正而喜悦,任何人可以喜欢男的,他孙子,绝对不可以。骆沧凓在医院休息几日,骆希礼办好出院手续,把他爸送回山奇水秀包围的家里,父子俩唠唠嗑。骆沧凓放低标准,他明确指出,骆溪友在这两年内一定要到找一个心仪对象,并且刻不容缓订婚,结婚,两个人做好心理准备后开始备孕。骆希礼看到骆溪友更光明的未来,尝试沟通,他说以孩子的能力,再让他闯荡闯荡,等他事业有成,再成家。骆沧凓反问,我们家里的钱够他用一辈子,还需要他闯荡吗,你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惯坏了。骆希礼噎住。他爸为了自己和儿子奋斗,他为了他自己和儿子奋斗。骆溪友作为儿子和孙子,根本不需要为银两发愁,他丰衣足食,无须闯荡,顺着安排的路线走,能稳稳当当过一生。“爸。”骆希礼倒是不急,他对骆沧凓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骆沧凓从未告诉过他,“小溪的事情他自己做主。”“你听我的。”骆沧凓对儿子的呆瓜很是生气,他脸色带着愠气,“赶紧给你儿子找个对象。”他从未觉得自己有封建的思想,现下有了,也就这样。错误一开始就要改正。他企图让骆溪友知错能改。骆希礼敷衍答应,按他爸的意愿给骆溪友塞好些照片,象征性撮合撮合几次。直到骆溪友一脸疲倦说爸,不要这样,我会很累。骆希礼就此收手,他也不想看见儿子颓靡的样子。当他知晓徐梨海有男朋友时,不禁多想。后来证实,也不过多勉强。骆沧凓变得不可理喻,原本是让骆溪友找对象,让他儿子给孙子找对象,后来发现骆溪友的恋爱苗头,严禁骆溪友和邱翡之接触,见面,骆溪友顾及他爷爷的身体,和邱翡之说清楚,邱翡之理解,两个人保持密不通风的恋爱关系。骆溪友表现得太乖,骆沧凓放心不少,顺了气对骆溪友的管束也宽松一些,知道他孙子的性取向,把骆溪友工作室里的男生都遣走,优秀女性涌入,骆溪友熟视无睹。女性走了一批又一批,骆溪友依旧毫无波澜,骆沧凓气得几天睡不好觉,他喜欢的竹编也不弄,未收进屋的竹子淋湿,上头沾满泥土,如他斑驳破碎的心灵。他在雨林里迷失方向,四周乌黑,处处碰壁,他发了慌。可没人可以拯救他。他孑然一身。家庭里异常压抑,骆溪友不愿意提结婚生子话题,更加逃避,只有和邱翡之在一起,他才能感到轻松,更加贪恋眼前人。 感情越发深厚。他不会放弃这个人,要牵手一生。既然说了在一起一辈子,少一分一秒都不行,命运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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