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很少讲大道理,尤其是跟李治。
他的性格其实是很安于现状的,如果保持如今的生活状态一直到老,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偶尔琢磨几样新菜,搞点小发明,给学生们添一下堵,安静地陪儿子长大,临老找个偏僻的地方修个小别墅,带着老伴等待寿终正寝。
儿孙们如果孝顺的话,可以多来往一下,感情淡漠的话,井水不犯河水。
两辈子过来,其实李钦载并没有活得那么通透,人生有喜有悲,做不到波澜不惊,有什么资格跟别人说大道理?
不过今日他不得不说。
世间美好,它可以变得更美好,也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方便。
重要的是,它能延续眼下幸福的生活现状,或许,更好。
说一说又何妨?
李治和武后已被李钦载的大道理惊呆了,此刻的他们真的有点后悔,为何没带中书舍人过来随行记录君臣奏对的内容。
登基十余年,李治已有了丰富的治国经验,他只凭直觉就能感到李钦载说的这些正是治国大道,是谋国之论。
“景初大才,你继续说,朕洗耳恭听。”李治的表情凝重起来。
武后也变得严肃多了,道:“‘要想富,先修路’,短短六字,用辞极妙,深思颇有道理,陛下,景初之言,对社稷有大用。”
李钦载想了想,道:“道路这东西,其实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建设,修建的时候是需要投入极大成本的,而且投入的成本很难收回获益,它消耗的是国本。”
“不仅投入大,工期也很漫长,陛下恕臣直言,一代或两代帝王,也许都很难将大唐全境州县的道路修好,若后面的帝王觉得费而不惠,或许便是人亡政息,半途而废了。”
“但是,如果有朝一日,大唐各地州县都修成了水泥路,以国都长安为中心,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这些道路便是强国富国的动脉,天灾也好,人祸也好,只要道路不断,没有过不去的坎。”
“商贾们的货物流通愈发快捷,军队的行动愈发迅速,各地州县的任何风吹草动也能更快传到长安,有利于陛下对地方官府的彻底掌控。”
李治和武后眼睛越来越亮,不时深吸口气,显然这对天家夫妻此时内心很不平静。
李钦载沉吟了一下,又道:“同时,修路还有一個莫大的好处,这个好处可保大唐至少百年无忧。”
“啥好处?”李治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钦载笑了笑,道:“陛下皇后请移驾,臣想给二位看些东西。”
李治笑道:“走,朕今日便听景初安排。”
君臣三人离开水泥窑口,在禁卫的护送下,径自来到甘井庄村口。
村口一片忙碌,庄户们都在挥舞着铁铲铁锄挖沟渠,从农田通往渭河的这一路上,已经有五条主渠初见雏形。
水泥源源不断烧制出来,庄户们挑来河沙,将水泥拌匀,许多人已学会了李钦载的手艺,正用铁片将拌好的水泥朝沟渠表面涂抹。
李治和武后惊讶地对视,李治忍不住道:“景初,庄户们这是…”
李钦载叹道:“今年北方干旱,虽未到秋收之时,但已经能预测到大概的粮食收成,结果很不妙,就算官府免了租赋,庄户们也很难维持全家一年的生计。”
“臣于是想了个办法,趁着未到农忙之时,动员庄户们挖沟渠,提前缓解以后的旱情,沟渠直通渭河,以后或许有别的灾害,但若遇早灾,
想必收成不会太低。”
李治若有所悟:“景初是打算用做工的方式,让庄户们用劳力换粮食,度过今年的灾情?”
“是的,臣管这叫‘以工代赈’,陛下,遇到灾年,百姓固然需要赈济,但单纯的赈济不是治本之法,当百姓们习惯伸手向官府要赈济,便会失去劳动的动力。”
“以后无论天灾人祸,只管张嘴向官府要,长此以往,对社稷,对百姓,都不是好事,此风不可长。”
“若各地官府以徭役或做工的形式,向受灾的百姓提供一份工作,让百姓以劳力换取粮食,如此既保证了灾民的温饱,又净化了民风,同时大唐各地州县也得到了崭新的河堤,道路,城墙。”
“更重要的是,以工代赈能稳定民心,若遇灾年,民心动荡,流民各地流窜,很容易闹出民变,但若给百姓们提供挣钱挣粮食的机会,便是一条活路,有了活路,谁还会想造反?”
李治和武后表情愈发凝重,李钦载说的话,他们每个字都听进去了,也记在心里了。
不得不说,李钦载看得很深远。
他提出的以工代赈,确实是治国大道,站在帝王的角度,如果有一种办法在灾年也能迅速稳定民心,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拒绝。
自华夏以来,儒家,道家,法家,百家皆有立世之学说,但无论任何一种学说,它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巩固皇权统治。
皇权统治的核心是民众,是民心,简而言之,数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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