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生存率一半一半,这个能理解。
古代交通不便利,也没有什么日内瓦条约,战俘在唐军眼里基本等同于牲畜,毫无人权可言。
路上稍微崴个脚,影响了整队的进程,说不定都会被将领一刀砍了扔进林子里,更别说一路餐风露宿,病的伤的饿的,只要身体出了毛病,基本就是個死。
在这个年代,战俘的迁徙比流放犯人残酷多了,犯人被押送到千里之外,路上多少还有人权可言,只要打点足够,甚至能够一路潇洒地游山玩水。
战俘则不一样,他们连牲口都不如,大唐私自宰牛徙三年,宰战俘呢?无罪。
刘仁愿能给李钦载剩下一半活的,其实已经很厚道了。
“刘都护一路辛苦,还请堂上高坐,容下官薄酒相待,为刘都护洗尘。”李钦载热情地将刘仁愿往门内请。
刘仁愿也不矫情,当即便昂然走进别院。
一顿酒宴下来,李钦载刻意结交之下,刘仁愿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亲近。
亲近的原因当然不是这顿酒宴,事实上刘仁愿对李钦载既羡又敬。
当初白江口之战后,李钦载从百济国带领六千余将士归唐,大海上私自改变航向,登陆倭国,亡其国,屠其城,肃宫室,永驻军。
这番功绩,大唐军中将领无不羡慕钦佩,刘仁愿也不例外。
能做出这番功绩的人,不仅需要超凡的胆识,也要有被严惩的心理准备。
刘仁愿有时候设身处地,如果当初是他奉命率领这六千将士归唐,半路上他会不会有这样的胆魄下令舰队改航向,灭了倭国。
左思右想,终究还是缺了这份胆识,他害怕承担不起失败的严重后果。
一顿酒宴,刘仁愿已微醺,天色尚早,于是向李钦载告辞,带着部将踉跄离去。
一千余战俘被李家部曲看押着,李钦载趁着几分酒意走到门外,环视战俘后不由皱眉。
这一个个的,瘦得跟猢狲似的,而且人人面有菜色,显然是饿得不轻。
一千余人静悄悄地蹲在别院门外的空地上,引来庄户们的围观,听说是百济国的战俘后,庄户们如同围观珍稀动物似的议论纷纷。
战俘们面无表情,人群里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一路行来,他们已漠视了生死,哪里在乎被人围观。
李钦载皱眉道:“阿四,押他们下去洗干净,身上的毛发全剃光,包括头发也剃了,莫把病传染给乡亲,再让他们吃顿饱饭,明日开始,烧水泥窑的事情全都交给他们。”
刘阿四领命,和部曲们一同押着战俘们离开。
围观的庄户们还未散去,一名庄户犹豫许久,站出来道:“五少郎,烧窑的活儿我们也能干……”
李钦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笑道:“还有很多活儿,不差这一桩,只要你们肯干,保证你们都能养活家小。”
“烧窑的活还是交给战俘们吧,不瞒你们说,烧水泥窑很伤身体,长久下去会得肺痨,我不能害你们,但战俘无所谓,这批人废了,大不了再让百济送一批战俘来。”
庄户们恍然,于是行礼后散去。
…………
李敬玄仍然以谦卑的姿态,在学堂内当着博士。
博士这个官职的职责有点杂乱,既有督促学子端正学习态度的责任,同时也要统筹书籍,安排老师课程,组织学生辩轮经义等等。
当然,在甘井庄的学堂内,李敬玄的职责更杂乱了,学堂只有李钦载一位老师,而且不归他管,学生里面有一半是权贵子弟,他不敢管,剩下的便只有打扫卫生,督促三餐,俯首甘为孺子牛了。
说起来李敬玄这个博士委实有点憋屈,堂堂弘文馆学士,曾经的太子侍读,混到如今基本成了保安兼门房。
不仅如此,学生们也没把他当回事。这群纨绔混账里有两位皇子,两位公主,还有各种王侯将相家的孩子,李敬玄任谁都得罪不起。
但李敬玄的隐忍力还是颇为不凡,学生们虐他千百遍,他把学生当初恋。
李钦载这几日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基本就是上官与下属的关系,不咸不淡,聊天的内容仅限公事,私事绝口不提,彼此保持客气又疏离的状态。
李敬玄几次故作狂放状拎两坛美酒欲与李钦载对酌,都被李钦载温言婉拒。
大家不熟,就不要强行攀交情了。
李敬玄也不气馁,很快他又为自己刷到了存在感。
甘井庄学堂只教数学,学子们的文化课其实是由国子监的学子们互相传授的,李钦载向来没怎么在意,然后却被李敬玄抓住了漏洞。
于是,在李敬玄走马上任的第四天,同时也是李钦载犯懒缺课的这一天,闹哄哄的课室内,李敬玄捧着一本《礼记》走了进来,在一众学子愕然的注视下,李敬玄开始侃侃教了起来。
不必拜师,无需束脩,李敬玄仿佛与学子们聊天似的,从《礼记》的开篇说起,用浅显的语言逐句解释礼记里的经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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