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声枪响,事态很严重。
孙从东麾下的一千余禁军都装备了三眼铳,这是李钦载出使两国的底气。
禁军将士久经训练,对三眼铳的击发掌握很精准,而且他们有着严明的军纪,若非遇到敌袭,将士们是绝对不会擅自开枪的。
此刻听到枪声,说明一定遇到了变故。
“孙从东,派人告诉城外驻扎的五百兵马,会同边军将士立即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剩余的人马将刺史府围起来!”李钦载厉声下令。
五百禁军将士纷纷朝刺史府拔腿奔去,剩下的一两百名李家部曲则仅仅围侍在李钦载身边。
众人赶到刺史府时,府内已大乱。
刺史府的别驾司马主簿等官员惊惶地站在门外,聚作一堆,府内的差役和下人们则被提前赶到的禁军将士围拢起来。
李钦载赶来的时候,刺史府内外一片混乱,有官员叫骂,有下人喊冤,刺史裴申穿着官服,正在安抚人们。
“李县伯到,肃静!”刘阿四扬声威严地喝道。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李钦载看着裴申,劈头问道:“刚才谁放的枪?发生了何事?”
裴申擦了擦脑门的冷汗,道:“有人抢夺禁军的三眼铳。”
李钦载眉头一拧:“抢走了吗?”
“抢走了一杆,还有禁军随身携带的皮囊,皮囊里有火药和弹丸。”
“详细说说。”李钦载冷静地道。
裴申定了定神,条理清晰地说了起来。
今夜两国使团暗街厮杀时,孙从东得信后立马调集刺史府五百禁军出发护侍李钦载。
刺史府的禁军几乎全被调走,只留了十几名禁军驻守。
五百禁军在暗街对两国使团大杀特杀,又包围馆驿对两国使节施压,而刺史府这边也出事了。
驻守的十几名禁军照例必须巡弋府内府外,人数太少,于是把留守的差役也组织起来,分为三队,其中两队巡弋府内,一队巡弋府外。
出事的是府外巡弋的那一队。
深夜时分,刺史府四周一片漆黑,府外巡弋的那一队将士差役加起来才五人,其中三人是执三眼铳的禁军。
五人的队伍走到刺史府外南墙下时,突然遇到了伏击。
对方约莫有十来人,皆手执兵刃,他们埋伏在禁军必经的小道边,趁着漆黑的夜色,突然一拥而上,与五人小队展开厮杀。
猝不及防的偷袭,禁军根本来不及反应,连三眼铳都没法击发。
三眼铳属于火绳枪,枪管轮射是需要点火的,过程有点繁琐,两军对阵能够从容不迫地对敌,但遇到偷袭或是狭小环境里的短兵相接,三眼铳就占不到便宜了。
倍于己方的敌人骤然偷袭,五人巡逻小队很快被放倒,敌人夺走了一杆三眼铳,原本打算将三杆三眼铳都抢走,幸好巡逻小队为首一人打着火把,情急之下点燃了三眼铳的引线。
一声枪响后,敌人慌了,抢了一杆三眼铳便跑。
裴申说完后,一脸颓然地垂头叹气。
上次官仓被纵火,朝廷的处分还没下来,今晚又在刺史府外被抢走了一杆三眼铳,裴申这辈子怕是翻不了身了。
李钦载看了他一眼,道:“巡逻的五人可有伤亡?”
裴申露出古怪的表情:“说来奇怪,五人仅是轻伤,对方似乎刻意留了手,不敢伤人命,目的只是夺取三眼铳……”
李钦载点头,确实有点奇怪,按说抢夺如此重要的兵器,双方正是你死我活厮杀才对,对方却刻意留手,说不过去。
裴申又道:“下官以为,这五人中或许有对方的内应,对方才故意留了手,下官已下令将五人打入大牢,严加审问。”
李钦载摇头:“如此明显的漏洞,对方难道会忽视?他们若是内应,东西抢到手也该飞身远遁才是,谁会那么傻留在原地等你审问?”
“审问先停了,暂时关着吧,不要刑讯人家,一切等真相大白。”
裴申唯唯应了。
李钦载心头突然一动,环视一圈问道:“我买的西域舞伎们呢?事发时她们在何处?”
裴申低声道:“枪响之时,下官马上命人搜索刺史府内外,当时舞伎们正在后院练舞。”
李钦载似笑非笑道:“不缺一人?”
“不缺一人。”裴申顿了顿,惊讶地道:“李县伯莫非怀疑……”
“谁都没怀疑,但谁都值得怀疑,哪怕是裴刺史你,也有嫌疑。”
裴申身躯一抖,颤声道:“李县伯明察秋毫啊!下官绝未牵扯此事,如若有,管教下官天打五雷轰!”
李钦载失望地摇头:“不行,你还是有嫌疑,真正不心虚的人,发誓怎能不带上祖宗十八代?比如我,在长安时经常发誓,不谦虚的说,我家的祖宗十八代跟我很熟了,有事没事拉他们上来遛一圈儿……”
裴申瞠目结舌,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叹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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