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亡无法避免,那么与这群可爱的将士们一同走到人生的终点,未尝不是人生幸事。
只是李钦载仍觉得很愧疚,是他不愿逃跑不愿投降的意志,让这群将士不得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很想说点对不起大家的话,又觉得有点矫情,都这般地步了,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圆阵边沿,敌我双方的拼杀越来越激烈。
对敌军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只要能第一个破了唐军的阵,便是一桩头功。
对唐军来说,这是最后的舍命一搏,能多活一刻,便能多杀一个敌人,死了也赚。
血肉横飞的场面看得太多,李钦载和将士们都已麻木。
终于,圆阵外围的盾阵在敌军一轮又一轮的冲击下,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几名手执盾牌的将士被敌军戳倒,盾阵顿时如黄河决堤。
刘仁愿匆匆挤到李钦载身前,大声道:“李帅,盾阵快破了!”
李钦载眯起了眼睛,喝道:“裴正清!”
圆阵内,裴正清凛然道:“末将在!”
李钦载望向他:“该陌刀营上了!”
裴正清露出狰狞的一笑,道:“末将遵令。”
当正前方的盾阵决堤之时,圆阵内传来裴正清的大吼声。
“陌刀营听令,杀开血路,摆开阵势,咱们就算死,也要让狗杂碎们陪咱们一起上路!”
被挤在圆阵中央的陌刀营五百将士轰然应是。
紧接着,沉重的陌刀在圆阵中闪现,盾阵之外,无数敌军被突然出现的阔刃长柄陌刀戳中,敌军惨叫着退后。
趁着敌军后退的机会,陌刀手们愈发神勇,手中的陌刀寒光闪烁,开始缓慢地挥舞起来。
裴正清站在李钦载身旁,手里的小旗不停挥动,指挥陌刀营列阵。
陌刀这种兵器,在战场上向来是比长戟长矛更残忍的,因为它的伤敌面大,而且只要阵列成型,便是一台无坚不摧的绞肉机器。
在裴正清的命令下,五百陌刀手的阵列越来越宽,最终在这片尸骸无数的战场上,唐军重新摆开了阵势,站在袍泽兄弟们的鲜血和残肢里,陌刀营如同浴血重生的凤凰,在烈火中发出铮铮凤鸣。
正在进攻的敌军不敢置信,原本占据优势,眼看要将唐军全歼的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何战局又被唐军扭转了。
看着眼前这个密不透风的陌刀阵,敌军气急败坏,有不信邪的敌军试着朝陌刀阵发起冲锋,然而刚进入陌刀阵边沿,便被挥舞的陌刀绞得稀碎,凄厉的惨叫和弥漫的残肢血雾混成一片。
敌军忙不迭后退,敌将远远地看着,气得跺脚大骂。
李钦载和仅剩的数百名将士被陌刀营保护在阵列正中间,见战局似乎已扭转过来,阵中精疲力尽的将士们顿时振奋起来。
李钦载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为何直到最后关头才动用陌刀营,为何刚才死了那么多袍泽兄弟,他也没想过让陌刀营上?
因为陌刀营虽然在战阵中是无敌的,但陌刀手的力气是有限的。
二十多斤的陌刀,挥舞片刻,甚至挥舞小半个时辰,或许都能做到,但如果一直不断地挥舞下去,陌刀手没那么大的耐力,一旦力竭,阵列出现破绽,便是将士们战死之时。
换句话说,动用陌刀营是最后的手段。
当陌刀营的陌刀挥舞起来的时候,便意味着大家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倒计时的终点,便是陌刀手们力竭之时。
能坚持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无论时间长短,如果不能等来援兵,多活一个时辰或少活一个时辰,其实意义并不大。
随着陌刀营的阵列展开,敌军猝不及防下又吃了个大亏,丢下数百具尸首后,不得不后退。
两军再次陷入对峙状态。
裴正清走到李钦载面前,低声道:“李帅,陌刀营大约能撑住一个半时辰,已是他们的极限了……”
接下来的话,裴正清没明说,但李钦载听懂了他的意思。
一个半时辰后,陌刀营便已拼尽了全力,他们会脱力,会虚弱,两手发软的他们甚至不如一个书生有力气,只能瘫坐在地上任由敌军屠戮。
裴正清又道:“在这一个半时辰内,李帅能否想出退敌良策?”
李钦载苦笑,该用的手段都用上了,为了应对敌军,火器火药,地雷,炸药包,壕沟,陌刀阵……
生平所有的智慧都用在了这里,此时的他,实在已没有任何办法了。
平原上的攻防战,其实哪里用得上太多谋略算计?自古以来都是刺刀见血硬碰硬,李钦载能在敌军四倍于己的劣势下,率部坚守近十个时辰,已然是难得一见的奇迹了。
这场遭遇战算不算古今战例上的经典,李钦载不想去思考,这与他无关,那是后人的事。
或许若干年后,这场惨烈的战斗,不过是史书上的寥寥几句话而已。
现在的李钦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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