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是真的委屈。
听了李钦载的劝后,薛讷不再自夸其功,懂得了做人保持低调。
但,低调不能低到尘埃里吧?
在舰船上的时候,薛讷沾沾自喜,以为迎接他的将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胸前挂上大红花,在万人欢呼中走下船。
结果完全没人在意他,来迎接的都是李钦载的家人弟子,他被当成了小透明,夹杂在人群里随波逐流,终于泯灭于人潮。
薛大公子怎么受得了这种气?
他是功臣来的,他的事迹也传遍的全军,人尽皆知,这次回长安,就等着天子封赏了,结果你们把我当空气?
“给个说法,不然我满地打滚,看你们丢不丢人!”薛讷拽着李素节的胳膊怒道。
李素节急忙道:“薛……那啥,您的功劳我们也听说过的,刚刚一直在找您,想请您给咱们讲讲,您是如何一人降一城的,此事早已报到父皇案前,父皇都不止一次当着群臣的面夸赞您呢。”
薛讷一听顿时眉飞色舞:“天子亦知我功劳?他真夸了我吗?”
李素节认真脸:“当然,父皇在宫中召集皇子公主家宴的时候,也常说生而为人,当效景初慎言,报效家国一片赤胆忠心……”
薛讷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灵魂升华了。
“天子谬赞了,谬赞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薛讷仰天大笑。
李钦载劝他为人低调的话,此刻当然也记得的,不是谦虚地说了“谬赞”吗?
真的很想笑,无法压抑天性啊。
李素节无语地看着他。
虽然对长辈有点不敬,但……这傻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立了大功的人。
“晚上若无事,我请诸位皇子公主饮宴,顺便给你们说一说波澜壮阔的高句丽战场。”薛讷仍仰天大笑不止。
李素节眨了眨眼:“晚上我等还要侍候先生,要不……等回长安再叨扰?”
“也好也好,回长安再说,哈哈,我有酒,也有故事,你们有福了。”
…………
李钦载半躺在厢房里,天气有点凉,他的身上盖了一张厚厚的蚕丝被褥,身旁还生着炭火,屋子里热气腾腾。
炭火上搁着一个小陶罐,里面煮着汤药,崔婕坐在炭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计时的香炉,默默计算煎药的火候时辰。
汤药沸腾后,崔婕将陶罐里的药汤倒进碗里,搁在一旁等它凉一些。
又在炭火上放了两个番薯烤着,扭头朝他笑道:“夫君,如今番薯已种遍了关中和江南,产量不小,天下百姓都承您的恩德呢。”
“民间已留了许多秧种,咱们可以敞开吃了,妾身给您烤两个试试。”
李钦载摇头:“这玩意儿就吃个新鲜,饥荒时救人性命用的,平日里可以掺在米饭里搭配着吃,当粗粮调养肠胃。”
“我要吃肉,受伤的人只想吃一口油花花的大肘子。”
崔婕犹豫了一下,道:“夫君能不能吃肉……妾身先让人在城里找个大夫问问,可不敢大意了,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了条命回来,若因为几口吃食而加重了伤势,冤不冤呐。”
正要出门,门外传来部曲的通禀。
登州刺史齐铮门外求见,有事请示。
崔婕望向李钦载,李钦载扬了扬下巴,示意让齐铮进来。
进门后的齐铮表现得非常恭敬,不仅是李钦载的身份爵位,也因为他在高句丽战场的事迹令他敬重。
“齐刺史有何事?”李钦载微笑问道。
齐铮恭敬地道:“昨日,李县公的舰船还没到登州,城外却发生了厮杀,此事与李县公有关,下官不敢隐瞒。”
然后齐铮将昨日发生在登州城外的一场厮杀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当听到几位登州渔民舍生忘死,为了素不相识的他而豁命与高句丽刺客相拼,甚至几位渔民最后壮烈战死,李钦载震惊地与崔婕对视。
“最后那位年轻人,自称是游侠儿?”李钦载问道:“可有留下姓名?”
齐铮摇头:“此人将刺客全杀了后,便翩然离去,据渔民说,他也是为了李县公才出的手。”
“下官失职,没想到登州地面上竟混进了高句丽刺客,差点谋害了李县公,请李县公责罚。”齐铮垂头请罪。
李钦载摇摇头,这种事儿怪不了齐铮。
“活着的那几位渔民,如何何在?”李钦载问道。
齐铮道:“他们都被下官安排在登州城内的客栈里。”
崔婕在一旁肃然道:“救命之恩,不可不谢,请齐刺史将这几位渔民请来,还有战死那几位渔民的家眷,也一并请来,我夫妻欲当面道谢。”
齐铮应声离去。
没多久,几名渔民和一群身着白衣孝服的男女来到馆驿门外,一脸局促紧张。
李钦载被崔婕搀扶着站在馆驿外,亲自迎接他们。
夫妻二人的身后,是李素节等弟子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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