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受到挑衅,最生气的当然是李治,他是直接当事人。
身份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在李治的眼里,事情的是非对错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就算这件事里是江南望族占了理,对李治来说,他们也是大逆不道。
不管任何理由,都不是挑衅皇权的借口。
如果说李治是真龙之子的话,那么龙真正的逆鳞就是皇权,任何人都不能碰,包括至亲。
听滕王说完江南和岭南两道的经历后,李治脸色铁青,眼中已升起了森森杀意。
圣君不止诛心,也杀人。
“陛下,臣亲自走遍江南岭南,当地门阀势力根深蒂固,且利益人情血脉纠葛甚深,现在已不是什么种植番薯的事了,江南各大望族倚仗数百年积累之势力,当地百姓农户俨然已不闻长安朝廷,而只闻望族名姓。”
李治冷着脸,闻言扭头望向李钦载,道:“景初可有高见?”
李钦载沉思半晌,低声道:“陛下,臣赞同滕王殿下所言,现在已经不是种不种番薯那么简单了。”
“门阀势力已深植于当地,俨然已成了地方小朝廷,长此以往,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将越来越力不从心,最终只能任由地方势力坐大,慢慢形成藩镇割据的局面,到了那时,大唐社稷可就真的危险了。”
李治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很清楚,李钦载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大唐立国根本就是建立在各地世家门阀共同拥护的基础上,才快速推翻了隋朝。
世家门阀能联合起来拥护李家称帝,自然也能联合起来把李家推翻,如同推翻隋朝一样。
门阀势力不除,李家皇权永远是空中楼阁,随时有被掀翻的危险。
然而……
李治咬牙道:“若是敌人,朕一声令下,战场上将士们一刀劈翻便是,但世家门阀……朕处置过轻,他们不痛不痒,朕处置过重,又怕门阀联手,煽动百姓造成民变,最终逼反他们。”
“过轻过重都不行,朕如何处之?”
一旁久不出声的武后突然道:“陛下,臣妾以为,此事宜当先软后硬,先礼后兵。”
“怎么说?”
“臣妾以为,陛下对江南望族的态度不可太强硬,不如先下旨垂问江南望族为何抗拒朝廷政令,让望族陈情上奏,说明原因。”
“同时也应遣百骑司秘密监视查缉,探查望族可有不臣大逆之举。”
“另外,陛下宜当在朝中提前选出一位钦差,随时出发赴江南岭南,监察望族,督促当地种植番薯。”
武后朝李治笑了笑,道:“种不种番薯事小,看的是当地门阀会不会继续违抗朝廷政令,如果钦差下去后他们依然我行我素,陛下,这可就不是简单的违旨不遵了。”
“到那时,还请陛下乾纲独断,杀一儆百,及时将地方门阀不臣的念头掐断,不可纵容坐大。”
武后说完后,在场三人缓缓点头。
李钦载暗暗钦佩,不愧是上下数千年唯一的女帝,思维清晰,城府深沉,处事也很有条理,别看是女人,她绝对是女人中的吕布,坐骑中的赤兔,几千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
李治对武后的建议表示很赞同,于是又望向李钦载。
“景初可有高见?”
李钦载急忙道:“臣附议皇后之谏。”
李治嗯了一声,道:“景初行事向来周全,可有补充之处?”
一旁的武后微笑道:“景初畅所欲言,这是朝政大事,不必在乎人情世故。”
李钦载听懂了武后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不要担心忤了武后刚才的建议,只要李钦载的建议更好,武后也不会记恨。
都是干大事的人,这点起码的胸襟还是不会少的。
李钦载想了想,道:“臣便大胆再提两个建议,算是拾遗补漏之漏见……”
“臣以为,除了刚才皇后所言之外,咱们还应另做准备。”
“其一,可秘授百骑司查探之时,故意露出形迹,让望族知晓,让他们知道,他们违抗政令的举动,已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要来查他们了,以此对他们造成心理压力。”
“其二,可遣一良将,调拨京城兵马,开拔至长江以北的荆州鄂州等地,对外宣称正常的驻军调动,顺便在长江南北岸演武,以振军心,以收民心。”
“文有钦差监察,武有百骑司频频活动,又有禁军在长江两岸演武操练,对南岸的江南岭南两道做出虎视眈眈之势,如此可造成江南望族的心理恐慌。”
李钦载微笑道:“阳奉阴违抗拒朝廷政令,他们或许能壮着胆子干一干,但朝廷若是调动兵马,跟他们玩真格的,臣以为江南望族不一定有胆子敢掀桌子。”
“就算他们真敢煽动地方,酿成民变,长江南北岸的兵马也能朝发夕至,民变形成之初便及时掐死在摇篮中,并且咱们还能顺势对江南望族进行彻底清算。”
“该抚则抚,该杀则杀,朝廷既应有菩萨慈悲心肠,亦当有雷霆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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