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期哭的累了,在他有节奏的轻轻拍背下,又睡了过去。
萧直一夜未睡,一直在黑暗中,凝视了她一晚,他的惶恐和害怕,已经够多了,而现在他希望她能想起,只有这样她才会知道他对她的好,他的赎罪,可现在看到她这样,又担忧她想起,她会痛苦,会害怕。
罢了,不想起来也很好,靠着对他的恨意支撑她走下去,也够了。
只有他一人在这无尽的地狱中痛苦,备受煎熬,他的阿鸢,无知无觉的过好这一生,已经足够了。
第二日一早,谢期精神奕奕,萧直眼下则有些青黑。
谢期态度一如往常,就像昨晚的情绪崩溃,根本就没发生过,态度依然对他不冷不热。
萧直也不在乎,还是温柔体贴,黏黏糊糊,好像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已经满足,并不奢求她的心。
又过一年开春时,谢期十九岁,她挣扎了一夜,生下一个男孩,这孩子不是清儿和浊儿,但萧直依然非常高兴,为了这个孩子大赦天下,给孩子取了大名,单名一个泽。
谢期不打算再生,出了月子难免要跟萧直行夫妻之事,便暗中寻了避子汤以备不时之需。
而谢期坐满月子后,萧直便提出带她一起上朝,让她垂帘听政。
举朝哗然,先帝在时,皇后临朝听政是因为先帝体弱,先帝用了这个理由大臣们也没法子阻止,可现在这位皇后也要临朝听政,萧直用的什么手段,其实他什么手段都不用,朝臣们也没什么法子。
毕竟萧琰还不会杀谏臣,对士大夫妥协,萧直就是个混不吝,根本不吃言官死谏那一套。
有哪个言官想要作秀,萧直却不会叫他死成,让侍卫拿下便叫监察司呈上那官员私下的阴私,顺便治罪。
水至清则无鱼,便是最古板的官员,到底也为自己亲戚通过方便之门。
萧直的态度也光棍,他是皇帝兢兢业业处理朝政,不涉及底线的事他不做,可别的事比如纳妃,让皇后垂帘听政,他也不听劝的,好言劝几句他也就轻轻放过,这种想踩着他这个皇帝作秀的官员,便依法查办,里子面子都给他掀了。
这么个皇帝,谁能不怕。
谢期得以顺理成章的上朝听政,不过因是女眷,面前总要遮挡帘子,朝臣们除了心知肚明的那几个,都不知晓她真实的身份,也没见过她的相貌。
这些大臣们左右不了萧直,更是佩服谢觞教导女儿的手段,先皇后便迷惑了先帝,如今这位皇后也把今上的心拿捏住了。
谢觞却只是讪笑,什么都不解释。
跟着萧直上朝,见到他的各种手段,谢期真是叹为观止,与萧琰的和稀泥相比,萧直虽看似冷面无情,实则不偏不倚,将朝中两股势力利用的很平衡,而除世家和清流外,他还暗中培养寒门士子和监察司这第三第四股势力。
她开始慢慢批奏折,有什么不懂的,萧直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她。
只要不离开他,她想要什么,萧直都给了。
他真的做到了这一切。
谢期时常在想,这辈子,她变成了一个权利欲如此重的女人,究竟是好还是坏,但纵然萧直已经什么都给了她,她却仍旧不满足,路已走到这地步,她都要继续走下去,已经不能再回头。
上辈子,她天真烂漫,要的并不多,纵为妾妃,只要姐妹和睦,夫君能有一点敬重怜爱她,在宫中纵然无子无宠的度过一生,她也并不埋怨。
但要的少时,却被伤的体无完肤,要的多时,被全然满足却仍旧填不满心中欲望的沟壑。
权利的滋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萧直说的话,一辈子对她好,给她想要的,也许是真的,但她,已经都不相信了。
命运只有握在自己手中,她才能真真正正的放心。
不过,她有意迎合,泽儿出生后,她也不再对他动辄冷言冷语阴阳怪气,萧直受宠若惊,很是满足,也待她越发温柔呵护。
两人相处,倒也真有几分恩爱夫妻的模样了。
宫外已经有传言,说她与萧直是又一对昭烈帝和温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妻同心护佑大梁,乃是天下之幸,百姓之福。
对此,谢期放任,毕竟她的名声越好,就越能名正言顺的接手权利。
她与萧直两人,吃住在一处,哪怕批折子,他也要把她放在腿上,缠缠绵绵,一点也不像沉脸不愿多言的他。
“娘娘,汤来了。”
谢期将汤盖打开,摸了一下陶器边缘,烫的嘶了一声。
萧直给她吹手,埋怨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期笑语盈盈,亲手盛了一碗汤,拿起白瓷勺子,喂到他嘴边:“这可是我亲手炖的,看在我差点烫伤的份上,你若不都喝完,可浪费了我一片心意。”
第101章 爱恨
萧直凝视她手中的鸡汤片刻, 白皙的手指,与汝窑天青瓷碗,简直是一副上好的美人图, 然而这美人却包藏祸心, 想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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