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
尤其是姜沃离朝后,库狄琚更切身感受到这份压力,她也很明白:若非天后摄政,她自己这个署令,哪里留得住城建署。
甚至换句直白点的话说:若是哪一日天后结束了摄政,她第二日根本就不用去当值了。
城建署多一天也留不住。
“只怕将来出版署也是如此。”安定公主带着人改进蜡版印刷之时,组织人刊印诗集之时,或许没人在意。
但若是按照姜侯的设想,将来报纸上开始刊登政令和新闻,那一定会引人来抢夺的——
必有人想左右这份报纸上能写些什么。
姜沃垂眸:是,库狄琚担忧的没错,将来出版署若是能运作起来,必会有人来争夺。
到了那一天,便要看曜初自己的本事了。
姜沃会保库狄琚于城建署,但她……不会,也不能,出手替曜初保住出版署。
曜初跟库狄琚,跟所有人都不同。
如果她想要,她必得有能力保住自己的东西!
库狄琚此时倒是没有想那么深,她只是感叹一下将来会有的麻烦而已。毕竟在库狄琚心里,天后和姜侯都会保护公主。
因玻璃制品之事,库狄琚大半年来,与安定公主打过不少交道。
此时既然提起公主,就笑道:“不瞒姜侯说,我与公主回禀诸事时,常会有些恍惚。”
“安定公主很是平易近人,言谈风趣。有时候公主的神态和言语,恍然间让我以为在与姜侯议事。”
“但公主动怒之时,又让我心惊,且不由得就想到天后——想来天后年轻时动怒,便是这样。”
姜沃莞尔道:“你见过安定公主发火?”
库狄琚点头:“是。公主出私库欲收养些因荒年而被爹娘卖掉的孤女,这原是好事。”
“谁成想有公主府的官员和胥吏为了讨好公主,为了彰显自己‘比旁人多去了许多穷苦之地,救了更多贫户’,竟然去威逼利诱原本家中还过得去,不想卖女的农户。”
“此事一经查出,公主大怒。”
“这件事啊……”姜沃想听库狄琚说到这就知道了,因曜初还就此事给她写过信。
愤怒、震惊、甚至带了些无力感。
好的想法,有时不但不能得到好的结果,反而还会给一些人,带来更大的阴影。
姜沃能想象到曜初的无力感,这孩子初次见到这样的事儿,只怕会质疑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是不是自己想的做的都不够完备?
她当时就写信跟曜初分享了下经验——
检田括户事中也有类似的事情:本来不是外来的流民逃户,但也有劝农使为了自己的‘括户’成绩,把人算作逃亡户口的。
这种事没法杜绝。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人治,都不会达到完美和真正的‘清澈’。只能说,一直路上。
只能不断的调整,仔细的驾驭。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姜沃是很庆幸曜初能见到这些,且是在少时热血心肠时见到这些。
曜初还没有冷漠。
她还会对这些事儿震惊、愤怒,以及不能容忍的进行雷厉风行的处置。
而作为一个上位者,她也永不该对这些觉得冷漠与寻常。
姜沃希望看到这些阴暗面的曜初,能够一直记得这份震惊和愤怒,能够从一而终,时时留心革去弊讹。
不要像李隆基一样,后半生觉得各种政令、改革俱已完成,可以‘高居无忧’。
而今日,姜沃一见到报纸,就不免想起两年多前,她与库狄琚的那一番谈话与规划。
她将报纸对准阳光——
对身旁的崔朝道:“咱们在海外飘了一年多了,看看这出版署进展如何了?”!
纸张之贵
“这纸与咱们常见的纸就不大相同。”
崔朝捻过纸张的质地:“这种纸张薄容易扯破、表面略有些粗难沁墨,质地也不够韧偏脆,颜色也有些发黄……”
听他说起来,这纸仿佛处处都是缺点。
但姜沃却越听越欢喜,笑眯眯道:“但这些,都抵不过一个优点。”
两人相视一笑,心底同时浮现出一个最关键的词:便宜!
实惠才是硬道理啊。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总是颠扑不灭的道理。
自古来,世家豪族能垄断官位的重要原因,也在于知识的垄断。
当传播知识最基本的载体——纸,都是奢侈品的时候,就很难再谈普及知识这件事了。
而此时能代替纸用来写字的布帛之物,是可以直接当钱用的。
什么叫知识就是金钱?在此时,‘知识(布帛、纸张)’就是实打实的金钱!
都省掉了中间的变现过程。
这三年来,姜沃已经走过了大唐许多地方,亲身经历了解过许多日用品,包括纸的价格。
自出长安,除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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