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桢骑了一辆年代已久的自行车出门,今天去集市大半天,脚底在隐隐作痛。
谭桢有点路痴属性在身上, 他隻对走过千遍万遍的回家路比较熟,稍远一点的路便要绕几大圈,特别是这周围的胡同巷子长得基本一模一样。
等骑着车绕了几圈后,谭桢无比庆幸自己是骑车出来的, 若是走路, 怕是腿都要走断。
等到胡同,找到对应的门牌号, 谭桢才松口气。
他掰掰自己歪斜的衣领, 伸手敲门。
实心的木板门, 有些老旧,谭桢碰一下就发出嘎吱的声音, 像是下一秒就会随之倒地,轰然崩塌。
谭桢卸了力道,又敲几声,里面没有动静。
他皱皱眉, 恰好有附近的邻居经过, 见此道:“你找秦勉啊?”
谭桢点头。
是个长国字相的老大爷,他背着手, 哟一声:“真难得, 秦勉那小子还有朋友啊。”
谭桢抿唇,连忙道:“我只是他同学。”
老大爷摆摆手:“他出门去给他妈拿药去了, 应该过一会儿才回来。”
谭桢愣愣地哦一声,道谢。
他想起来秦勉的母亲好像卧病在床, 也难怪没有人开门。
谭桢干脆坐在门口等秦勉, 等待的时间漫长无趣, 模糊间他好像听见房子里传来隐约的动静, 但转瞬即逝, 谭桢没有捕捉到。
过好一会儿,胡同口才出现秦勉的身影。
少年拎着药,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见谭桢时,他明显一愣。
谭桢还以为他会向上次一样赶他走,或是对他冷言冷语,他正想把钱还给他就走。
没想到秦勉朝他走来了,虽不算多温柔,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主动和谭桢说话。
“你怎么在这里?”
他眉眼低垂,声音沉沉的。
谭桢把钱袋子掏出来,递给他:“这是你的吧?落在煎饼摊了,我看你没来取,就擅自给你送过来了。”
秦勉一顿,他手指微微蜷缩,伸手接过袋子。
粗劣的布料染着少年的体温,他抿唇:“是我的,谢谢。”
其实他本来是想自己去找谭桢,好像这样就可以有一个见面的借口。
但今天有点忙碌,没有抽出时间,没想到谭桢会给他送过来。
谭桢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的目光落在秦勉手里药包,随口问一句:“阿姨身体好点了吗?”
或许是他帮了秦勉忙,秦勉低着头,刚刚皱起的眉头松开:“好多了,今天还点名要吃你家的煎饼。”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弯眼:“我刚去给她拿药,她说吃这药效果好。”
见此,谭桢也为他感到开心,心情明媚:“那就好,相信阿姨会越来越好的。”
秦勉点头,他笔直的腰背有些弯曲,但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并不萎靡,反而好像一颗小草在石头的缝隙中生长,又衝出桎梏的趋势。
谭桢推着车,向他告辞:“那我先走了。”
秦勉嗡动嘴唇,目光落在他的帆布鞋上,缓慢地移动视线,挪向别处。
他想开口留谭桢吃饭,他没有和谭桢一起吃过饭,可一想家里什么菜都没有,他最终咽下声音,沉默地点头。
“你进去吧。”谭桢骑上车,朝秦勉道。
秦勉没说话,他沉默且固执地目送谭桢离开。
等人走了。
秦勉才扭动身体,转动钥匙,走进小院里,小院的栏杆上晾着干净整洁的被套,角落里堆着一些家用工具,看起来不显乱。
秦勉推开门,他跛着脚喊一声:“妈,我回来了。”
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亮灯,秦勉也没有得到回应。
他皱皱眉,摁开了灯,正堂前有一张床,床上没有人,只有睡过的痕迹。
秦勉手指微紧,他往前走一步,突感脚踩到什么东西,他一顿,似乎就在一霎那,他意识到什么,身体有一瞬间是僵硬的,浑身血液倒流。
他手里攥着药包,脑袋一顿一顿地,缓慢地低垂下来。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
他看见躺在地上的身体。
女人紧闭着眼睛,身体在灯光的照耀下逐渐发白,白得几乎与白昼的灯融为一体。
她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手边有洒落的药粒。
秦勉瞬间腿一软,跪在地上,他的手指身体都是麻木的,可触及到身体的时候,他还是打了个哆嗦。
身体还是热的,胸腔里的心臟却不震动,秦勉抱着这具逐渐趋于冰冷的身体,怎么叫也叫不醒。他双手颤抖,低着头,枯木般的滞在原地。
……
胡同的路不好走,谭桢骑着车磕磕绊绊的,走出一段距离后天下起了小雨,明明头顶还有太阳,这雨来得突兀,谭桢避无可避,隻好站在屋檐底下避雨。
雨越下越大,原本的太阳此刻也被乌云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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