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王朝更迭,莫不如是。金銮殿上的荣光,都是由白骨堆砌……”敖七看她表情平静,又有点懊恼。在阿舅和女郎的面前,他实在太不稳重了,真正的大丈夫,定然不是他这样子的,死人罢了,又不是没有见过,为何要大惊小怪。这样的他,如何能讨得女郎喜欢?不知是羞愧还是失意,敖七的耳根渐渐泛红,看上去还有几分委屈。“若是要杀很多无辜的人才能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我宁可不要。女郎会嘲笑我,对不对?”少年郎赤诚的双眼里,澄澈一片。冯蕴看得眼热,突然便有些动容:“你是傻子吗?我怎会嘲笑善良,赞美残暴?敖七,此时此刻的你,赤子之心,这才是至高无上的,什么权力都比不了。”敖七胸口微微一窒。因她一颦一笑而涌上来的甜蜜,快活得他整个人都充盈起来,将一颗心压得沉甸甸的,酸涩发胀,恨不得把她抱住,狠狠地抱入怀里……可他不能。在冯蕴微笑的目光里,只能略带紧张的抠了抠手心。“还想听萧呈吗?”冯蕴:“听吧。”其实不用敖七说,她也知道萧呈会做什么。夺位后整肃朝堂,杀一批废帝的拥趸,换上自己的人。该杀的杀了,该封赏的封赏,将兵权牢牢攥在手上,再反攻晋国……敖七说:“东泉、涪江等地的军阀,听闻萧呈登基,皆举旗呼应。淳宁、瑞安、曲杭各地的守城将领更是为他摇旗呐喊,誓死效忠。萧呈整顿京畿二十万大军,宣称要御驾亲征,剑指信州……女郎,一旦萧呈发动攻击,信州必是合围的局面……”冯蕴问:“这就是坏消息?”敖七道:“这不够坏吗?”冯蕴道:“这只是必然。”在萧珏当政时,南齐如一盘散沙,萧珏又不事政务,成天集美寻欢,大行荒y之道,朝政极是腐败……对羸弱腐朽的齐国朝堂来说,萧呈让人看到了希望,要不然也不会轻易薅了萧珏大位。不客气地说,看似玄妙,其实是齐国多年疲政引发的恶果。萧呈只是借了东风。不过,上辈子他在信州城的布防,没有因为台城内乱受到影响,因为裴獗不知道齐宫会发生内乱,所以没有渡河……这次萧呈登上大位,回头就发现信州丢了。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冯蕴微微一笑,“你要相信你舅舅。”敖七看她说得温柔,心下复杂。又为舅舅骄傲,又有点酸。于是道:“这个萧呈是不是疯了?龙椅还没有坐热呢,竟要御驾亲征……”冯蕴也在思考。前世,任汝德后来找到她,就说到这一点。他说:“陛下丢下朝政,率大军御驾亲征,皆是为了早日接回女郎。”“否则,那样一个烂摊子等着他,万事待顺,陛下大可不必亲自走一趟……”所以,冯蕴相信了他的话。才会傻得那样彻底。“大抵他是不服气吧?”冯蕴猜测似的告诉敖七,又笑了笑。“世人都说萧三公子湛然若神,要是不亲自领兵一战,岂不是辜负了他的才名?”敖七看她说得严肃,点点头,脸上露出担忧。“一旦齐军合围,信州便如孤岛,如何才是上策?”冯蕴沉默一下,叫小满。“拿纸笔来。”阿左和阿右:我们每一声舅母都不是白喊的!总能气死个人。敖七:小兔崽子……阿左和阿右:大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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